我必與你同在

我必與你同在    传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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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四次訪問以色列,都有不同程度的震撼,特別想到三千七百年前以賽亞先知書上的話:

“造成你的那位,現在如此說:你不要害怕!因為我救贖了你。我曾提你的名召你,你是屬我的。你從水中經過,我必與你同在;你越過江河,水必不漫過你;你從火中行過,必不被燒,火焰也不著在你身上。- – – – – 因我看你為寶為尊;又因我愛你,所以我使人代替你,使列邦人替換你的生命。不要害怕,因我與你同在;我必領你的後裔從東方來,又從西方招聚你。我要對北方說,交出來!對南方說,不要拘留!將我的眾子從遠方帶來,將我的眾女從地極領回,就是凡稱為我名下的人,是我為自己的榮耀創造的 – – – – – ”

舊約全書說以色列是上帝選民,可惜因為不斷犯罪悖逆,曾先後被亞述和巴比倫滅國,在主前538 BC 開始回歸復國,後來又淪為羅馬殖民地;到新約時期,以色列的領導階層緊抓權位,拒絕預言中來拯救他們的王,把上帝兒子耶穌基督釘上十字架,甚至對基督復活後30多年間教會的見證,也完全拒絕,只盲目地與羅馬帝國鬥爭,結果在公元70 AD又被羅馬大軍以泰山壓頂之勢攻陷了耶路撒冷。

根據投降羅馬的俘虜約瑟夫的“猶太戰史”他們的抵抗雖然不絕如縷,可歌可泣,卻逐漸被一一消滅,餘下的猶太人被趕散到歐,亞,非各地,在一千九百年間歷盡滄桑和浩劫。然而,就在六百萬猶太人被希特勒大屠殺前後,這個剩餘的種族竟逐漸從歐,美,俄,非,中東甚至中國等地回到巴勒斯坦,在一次次戰火下重建以色列國!從1948年到今日,弱小的以色列面對四圍數十倍的穆斯林強敵,卻逐漸變成了一個最先進的經濟,軍事,科技,農業,文化和資產社會國家,他們把海水變為淡水,把沙漠變成良田,他們的高科技產品和農產供應到歐美各國,儘管在戰爭陰影下,每天猶太移民和成千上萬的遊客依然從世界各地湧進來。這個民族的命運,向全世界證實了新舊約全書中的耶穌基督,是又真又活的神!以色列是他的選民,為上主的榮耀而創造,也是祂要管教,懲戒和救贖的!

但是前面的話不單是先知對以色列的預言,也是許多人被主拯救的見證,更是我自己的見證:

中國到越北

我的家鄉在廣西與越南邊境相鄰的小鎮,雖然山明水秀,民風卻迷信骠悍,很少讀書人。我在抗日戰爭中生於廣東韶關,父母既隨軍抗戰,又暗中加入地下黨的活動。據姐姐說:她曾抱著剛剛出生兩天的我藏到江邊蘆葦叢中,逃避日軍轟炸和機槍掃射。我們从小在大難中苟存性命,直到二戰結束後父母才回到家鄉;不幸父親染上肺結核,當時是無可救藥的絕症,1948年,父親就撒手去世,我才五歲,弟弟三歲。

母親帶兩個姐姐,弟弟和我,離開家鄉回到一水之隔的越南芒街外家。外公外婆和舅父待我們很好,他們在法屬越南搞出口貨物,相當富裕,母親為祖父母到越南河內海防各地辦貨,運到芒街後轉發到國內。我和弟弟就在芒街讀華文學校。二姐出嫁之後,大姐在家就像母親一樣管教我和弟弟。媽媽難得回家一趟,有時會帶回珍稀的葡萄和餅乾給我們嘗,然後帶我們去觀音廟誦經禮佛吃素。我從小愛看佛經和佛祖行傳圖書,更喜歡吃廟裡又熱又香的素菜,常常盼著媽媽回來去廟裡拜佛!

在芒街從來沒有聽過福音,只知道二姐嫁到天主教人家,每逢禮拜天上教堂,是在芒街的西式地區。教堂附近有市政廳,環境優美,飛機場,軍校和我讀書的群英中學都在該區,還有法國醫院。我在芒街幾年,雖然是無父孤兒,童年也相當快樂。有時頑皮打架,曾被筷子插傷眼睛,送到醫院治了三天才重見光明;另一次從涼台上翻到碎玻璃的陰溝裡,頭破血流,幸虧法國醫生妙手回春,只留下額上一個終身疤痕;還有一次在江邊學游泳,得意忘形,越游越遠,差一點就淹死。回想起來,都是神的保守!

1952年以後,越盟黨和法軍衝突日漸激烈,到奠邊府戰役後,法軍全面撤出印度支那(越南-老撾-柬埔寨)。芒街早就人心惶惶,外公外婆,母親和舅舅們都不知前途何去何從?當時, 二姐跟夫家準備南撤;大姐希望共產黨來了,她可以回國完成大學;表哥表姐早就從中國把扭秧歌舞宣傳到芒街我們家。

有一天,我回校上課。課室靠江邊,從窗口看到北崙江上許多浮屍;也看到北岸遠處的中國邊境紅旗飛舞,遊行隊伍的歌聲口號喧天;放學走在街上,遇見運送屍體的行列;回家聽說解放軍把人吊在橋頭上,要芒街的親人送錢去贖才放下來;晚上,我從噩夢中驚醒,聽到四圍槍聲大作,那時媽媽已遠去海防市辦事,我嚇得滾到大姐懷中哭起來,大姐嘆氣說:“罷了!別哭!明天我們到江邊找船去海防!”

大姐真的放棄回國讀書,她帶著我和弟弟,跟著舅舅一家到碼頭。我們得到一位越南籍老師的幫助,上了一艘撤軍眷的機輪, 躲在船艙裡,經過下龍灣, 到達遍地煤渣的鴻基, 住了幾天後,終於到了海防市。

離開芒街,我們就像脫根的飄萍,媽媽給親戚打工,大姐嘗試在街頭賣布,賺了錢給我們上學零用,舅舅向來是文質彬彬的老師,現在和幾位老師同事到碼頭當苦力搬運工。我們有幾個月住在一只破船裡;有時媽媽跟人合租一間房,一家幾口一張床;有時就和別的難民住在親戚家中。我在華僑中學上夜校,那時奠邊府之戰正酣,五年級老師上課時,把戰鬥描繪得槍林彈雨,驚險萬分!到了冬天,我常常肚子不飽,一天早上又冷又餓,在街上把僅有的錢買了一碗熱騰騰的番薯粥,小販叔叔從擔著的鍋中特別給我添一點肉汁,其香味至今不能忘懷!還有一天上學,從鄰家玻璃窗口望進去,看見裡面有松樹掛著小蠟燭,下面有些很美的禮物包,心頭忽然覺得溫暖,幾天后,鄰家把松樹丟在街上,我拗了一枝回家,大姐買兩支小紅燭,幾塊小餅干,我們就在樓梯間跟同住的難民小孩慶祝聖誕!雖然童稚無知,卻是神恩!

還有一次在海防市住租房,隔鄰有家福音堂,看到有人在裡面講故事,向我們招手,我卻匆匆趕回家。當時眼睛紅腫疼痛,也沒有錢求醫,晚間睡著了,蚊帳上有涼液滴到眼中,第二天眼睛竟然好了!門口的中醫就說:“昨夜樓上嬰孩拉尿,從板縫流下來,這童子尿醫好了你的眼睛.” 真巧!後來才想到神的恩典多麼奇妙!

越北到越南

1954年日內瓦國際會議決定:越南從北緯十七度的濱海河分開,南北兩國,居民可以選擇親中俄共產黨統治的北方;也可選遷移到親西方自由的南方。舅父一家歷盡艱苦, 想念外公外婆和芒街, 回去了。他能彈能唱,後來當了越共文工團幹部,表弟們也編進了越共南下的正規軍;就差沒有和我在戰場上對著幹!這是後話。

媽媽和姐姐帶我和弟弟在1955年上了美軍巡洋艦,海上三日,遇

到風暴,巨浪如山,最後平安抵達西貢碼頭。一下船,就有當地華僑熱情歡迎,每人收到一百元,還有食品。不久母親租到一間14平方米的小茅屋,在門口擺小攤和裁縫,我和弟弟睡在屋頂,做飯挑水衛生都在後門。母親到親戚家幫工,大姐管教我們,讓我和弟弟報名到附近較平宜的陽明小學,大姐賣攤兼裁縫,婚後大姐夫繼續供我讀中學。我們貧民區對面就是中華基督教會光中堂。聖誕節時,我們也進去聽唱詩和三博士的故事,又領到花生糖果,覺得教會是個光明快樂的地方!

西貢價廉物豐,南方人單純樂天,雖然華人和越南人之間偶有摩擦,一般也不難相處。華人社會團結富裕,有五幫公會(廣府,潮州,福建,海南,客家),十四所華人中學,六家醫院,華人掌握南方經濟命脈。越南人則跟我們難民一般,在邊緣謀生,但比起北方,生活從容多了!我上小學中學的時候,南方發生內戰,我們住處不遠的地方,也成為巷戰戰場,烽火四起。幸得幾場內戰,都被當時的總統吳廷琰平定了,而他倚靠平定累次變亂的軍力,竟然是我老家的芒街軍! 芒街軍其實是一支華人少數民族“儂”族人,曾在芒街法屬軍校受訓,他們有善戰敢死的傳統,百戰百勝,在越南可說無人不知! 後來被吳廷琰分散到第五師團,傘兵,和海燕別擊兵團。吳廷琰培植天主教,強硬反共,他強迫華人要入越籍,禁止華文學校,要剷除越南佛教中根深蒂固的親共勢力,引起僧侶“自焚”, 軍官和美國大使不滿, 終於兵變突發, 置他於死地。吳廷琰死後,南越局勢就每況愈下了。

第一件讓我終生遺憾的事發生在我初中二年級,那時政府下令要華人入越籍,華校要改上越文課。此令一出,整個華人社會吃了一顆炸彈!我們學生群情洶湧,居然有人馬上組織起來專找越南人打架。那時我在天主教辦的中學,是交半費的窮學生。有一位最要好的同學是富家子弟,常帶我到他家玩,他功課很好,是良友益友!他父親當時經商,順勢而為,率先入籍,不料消息被另一同學知道,在校中宣揚,馬上班中群情洶洶,人人在課室和操場都對他破口大罵,動手邀他打架,這同學涵養很好,從不被激怒說話或還手,當時有人指著我說:“你是他最好朋友,這樣的人你怎麼說?”  我衝口而出:“我沒有這種朋友!”此言一出,他臉色變青,慢慢變得滿臉通紅,顯然非常激動,然後他對我搖頭說:“可惜可惜!” 從這天之後,他不再上學,從此不知去向。當時我有凜然大義滅親大是大非的感覺。事過境遷,抗爭一兩年後,除了幾個有錢有勢的離境到台灣香港或大陸,百萬華人,全部歸順入籍,換了越文名字和證件,上越文課。兩岸政府沒有護僑的行動。我常撫心自問,為何當時做出這種嘩眾取寵向朋友反目的行為?是時代的無奈?是人性

 

的愚蠢懦弱?信主之後,每想此事,自責是罪性深重,才作出猶大賣友的言行,只求主饒恕我。更祝福他!如果有生之年,還有機會一見這位林姓同學,我要向他負荊請罪,求他的寬恕。

無奈和遺憾的事當然還有不少,我們是以補習班名義上完幾年課程,拿到中華民國僑委會高中畢業證。由于沒有條件到台灣上大學,有些同學另闢蹊徑從柬埔寨回大陸,我也沒有這種條件,就留在斗室裡寫些文章拿點稿費,只覺前途一片灰暗,人生毫無意義,憤世嫉俗,染上惡習,自暴自棄,對母親,大姐和弟弟,其他同學朋友,一律無情無義。那時,政府安撫華人,還未向我們徵兵入伍,但我隱隱感到:共產黨和戰爭的陰影逐漸接近了。

黑暗中的光

有一位同學是萬事通,我問他有沒有辦法可以借到聖經?因為當時寫詩寫文,只覺從未讀過西方著名的聖經,自己寫的會嫌淺薄了!萬事通一口答應:“我認識一個基督徒,可以介紹給你。” 星期六傍晚,他介紹的朋友竟然開車帶我去教會,令我受寵若驚。原來他們有青年團契預祝聖誕的露天晚會,人數不多,我覺得很新鮮,節目最後交換禮物,讓我緊張局促,沒想到還要帶禮物來!只見一位姐妹來到我面前笑盈盈說,只管從她手中抽籤,因為剛好有足夠的禮物!我打開抽到的禮物,居然是一本小小的—— 我渴望一睹的新舊約全書!多麼奇妙!?

從此我如飢似渴的看聖經,創世記的故事非常美妙!出埃及記也極為精彩!利未記太煩瑣,民數記令人唏噓難過,申命記高風亮節,使我肅然起敬!以後讀下去,每一卷各有獨特風格,讀到以賽亞書,雖然不甚了了,卻深感其文字表達非常豐富深刻美麗!反正起初讀了一年舊約到新約,只把它當作古典名著來讀:我最愛以賽亞書路得記約拿書,和路加約翰福音;最不喜歡利未記以斯拉和羅馬書哥林多等,覺得其中的教條對我無用;也不喜歡以西結和啟示錄,覺得玄之又玄,無從理解。這都是當時狂妄自大的亂批。到多年以後,我每天從聖經領受主的話,觀感就完全改變了!

除了聖經,我最喜歡教會的詩歌,詩班男高音部需要人,我常常把詩歌帶回家一遍一遍唱,自己感動下淚!我覺得教會裡的人很聰明,但太單純,他們在黑暗的世界中,一定很難生存鬥爭,我千萬不要信!但自己卻一直找不到工作。一年後春節快到,教會籌備聯合青年春令營,在中部很美的山城郊外舉行。 我暗自想去,但沒有收入交不起費用。想想:上帝若是真的,他也許有辦法吧!等到主日,有位弟兄說:有人替你交了營費,你願意參加營會嗎?我高興的想:難道上帝是真的?

從透不過氣的都市去到深山松林的春令營,耳目一新,純情相交,心靈開放,聽到耶穌謙卑捨己受苦的大愛,奇妙復活的大能,我心中完全折服,向至高神聖的父神降服認罪,夜裡走到明月松風之下,向主獻上一生。離別的晚上有營火會,一位從法國獻身到越南土著中宣教的長者說:“神的慈愛和誠信永遠不變!昔日照在亞伯拉罕以撒雅各頭上的月亮,今夜還照著我們!” 他聲音洪亮,我們深感聖靈同在,信靠祂的人必蒙保守!

信主以後,身心喜樂,不久一位親戚通知我報考工作,在新開的化工廠參加技術學員班,訓練半年,最後被選為廠裡的技術副領班,工資相當優厚。一個十八歲的毛燥小子,竟蒙了神的恩待!

我在化工廠工作兩年,工作環境和同事都很滿意,只是有一次,我們操作的合成鹽酸塔發生爆炸,我首當其冲,吸進了大量毒氣,不斷咳嗽,第三天開始咳出血來,X光和驗痰結果很壞,主治醫生讓我吃肺結核特效藥半年,竟然痊癒,從此永不復發。真感謝神!但當時工廠許多同事漸漸傾向中共,崇拜毛澤東,還成立了工團和廠方鬥爭。不知是誰告密?廠方忽然辭掉幾乎一半同事!那時,南越局勢漸變,總統吳廷琰被亂兵殺死後,許多學校師長也有被學生中的特工暗殺的。越共游擊隊在鄉間出沒,中俄的武器裝備人員源源從北方滲透到南方,南越政府下令向華裔青年強行徵兵。1965年,美國大規模轟炸北越,美軍登陸越南中部。那時我已經從化工廠辭職,到教會作清潔工,一位姐妹請我到小學代課教書,我一面參加青年團契,編輯教會月刊,一面自己摸索音樂和風琴,常常禱告有一天能服事主,卻沒有學好讀經背經傳福音!

1966年中我被抓去當兵時,大姐早已去世,母親已帶弟弟投奔遷居老撾的二姐,那邊比越南平靜得多。我還留戀在越南享受主內之愛,常和一兩位弟兄在教會天台上談到深夜,看天上的銀河閃爍,流星隕落,深感昔日呼召亞伯拉罕的神,也是要我們用信心回應的神。那時我的心願,希望去到偏遠邊疆,多些人生歷練,好為主傳福音。雖然如此,到了被強抓當兵,訓練,送上戰場的時候,還是非常害怕的!

戰爭到和平

南越軍隊的訓練並不含糊,可惜時間太短!我剛學了挖戰壕,開槍,扔手榴彈,佈置地雷,肉搏,夜行軍等基本軍訓,便匆匆送上北緯十七度的步兵第一師團。當時共方游擊隊晝夜出沒,騷擾南方安寧,伏擊軍隊和物資,北越正規軍越過分界線來配合,活動頻繁,預備大規模進攻。我第一次進入農村,夜間遭遇敵人伏擊圍攻,半夜裡槍砲橫飛,自己全無頭緒如何打?驚恐萬分!幸好上方指揮若定,反應迅速,終於把敵人擊退,沒有傷亡,第二天繼續全軍進發。以後戰事越來越凶險,有一次我方幾十輛軍用卡車在山海轉角之處遭遇伏擊,損失慘重,許多平民也慘遭殺害。我軍常常出動,掃蕩在農村山區或樹林中的敵軍,有時從凌晨兩點起行,到日落才停下來挖壕溝,然後輪班守更以防敵軍夜襲。每次出動,短則兩三天,長則一兩個月,不時遇到交火或地雷陷阱,步步危險,隨時死傷之外,個人的背囊和彈藥沉重難負,三餐要就地解決,未熟的米飯送鹽巴是常事,若得到農家的黃瓜通心菜,就算美味了!沒有出發行軍時,我們駐守在十七緯度濱海橋南邊的據點,幾乎天天有炮戰,敵人從河北方向或周圍山林以各種大砲火箭向我們轟擊,我們也還以各種口徑砲彈,又聯絡美軍第七艦隊及飛機,從海中空中支援,還有B-52巨型轟炸機從泰國基地飛來, 進行地毯式轟炸, 常常致敵重創。

我們的上級軍官有些合情合理,有些橫蠻殘暴,遇到殘暴的軍官,士兵賤苦,老百姓更遭殃,動輒家破人亡,這類惡人也對我亂罵吆喝。蒙神奇妙的保守,我的頂頭上級都是寬容的軍官,令我在九年孤兵生涯中不受無理的苦害。可惜槍砲無情,善待我的軍官和同隊,也有幾位受傷殘廢或戰死的。

我在戰爭中最大的安慰和鼓勵來自神的話,我隨身帶著小聖經,每天有機會便閱讀,神的話對我非常真實,聖經中有極多從苦難中得拯救和引導的應許,主耶穌說:“不是你們揀選了我,是我揀選了你們,並且分派你們去結果子,叫你們的果子長存;使你們奉我的名,無論向父求什麼,祂就賜給你們。”(約15:16) 因著神的應許,我心中坦然,不想開小差(絕大多數被強徵的華人一有機會便逃伍,被抓後要穿上背後有大字“戰場逃兵”的服裝,在前線運送彈藥;也有不少自己打斷手指或手腳骨,變成因傷退伍。)

我蒙神特別恩待,1967年夏天,據點的瞭望台被轟毀,隊友損傷慘重,我鋼盔眼鏡都被轟落,幸好耳膜震傷之外全身無損,因此得回後方軍醫院配買眼鏡。軍醫檢查後,認為我近視甚深,可以暫留順化城,在師團部等待發落。恰巧軍醫院有短期救傷訓練,我報名受訓了三個月,結業名列前茅,剛好春節快到,全班同學約定:回家過年後再回單位報到。那時我在越南沒有家人,便坐飛機到一位弟兄家中,和他家庭團聚過年。不料,因此避過了1968年春的卯申大戰!

當年春節,越共正規部隊和南部共軍配合在全國城市發動大規模巷戰,攻入美國使領館,機場和軍政重點,順化古都是損傷最嚴重的城市,被共軍佔領一個多月,大量美越軍隊和南方軍民死亡枕藉,全市毀得面目全非。我若留在順化,怎能倖免?事後,神引導我回到順化,讓我進入軍需部,得以接近順化教會。1970年婚後,妻子義務負責教會孤兒院,我被派到偵察特別部隊作翻譯員,常常陪美軍訓練官,越共降兵及偵察隊,向越寮邊境的胡志明走廊進行偵測任務,每次從直升機跳下隱密的山林,孤軍深入敵人後方,能活著回來,都是出死入生的體驗。

美軍在1973年撤離之後,南越有短暫的平靜。到1974年底,烽火狼煙四起,北越的精銳陸軍和機械化部隊傾巢而出,南越山區相繼失守。1975年春,駐在順化郊外的第一師團全軍覆沒,投降被俘。急難中,神卻讓我爬上一艘海軍陸戰船,經過驚濤駭浪,安然到達峴港;幾天后,峴港跟著淪陷;不久南方西貢也完全變色。在時代巨變,兵敗如山倒之間,神的手分別引導我和家人,絕處逢生。“雖有千人仆倒在你右邊,萬人仆倒在你旁邊,這災卻不臨近你。”

後來我回到變色後的胡志明市,和家庭團聚,享受到長期戰爭後的和平,母親也從老撾回到越南。1976年母親病危時,我見證她幡然歸向主耶穌,而奇妙的主竟拯救她的靈魂和身體!幾年後,在美國的二姐申請,母親比我們先移民到美國,直到2002年才回天家,享年93歲!

大洋的彼岸

每一個曾經接觸過的美國人都留給我好感,我相信美國蒙神賜福,但並沒有妄想要去美國。越戰後,很奇妙的,我這個前線歸來的“偽軍”被召去 “集體改造” 三天,便得釋放。一家教會建議我們在一個小教堂裡擔任堂役兼幹事;辦了手續,便住進神的家中,免得教堂產業被政府沒收了!

戰時,我曾患痢疾和心臟腫大;戰後染上急性肝炎,但當時在教會學習服事講道,一面學習中醫藥針灸,病就漸漸痊癒,身體變得健康了!後來還兼在醫療中心服務鄰近的病人,我就有替人禱告和傳耶穌的機會:連一些越共幹部和家人來治病的時候,我也向他們傳福音,請他們禱告,從未遇見拒絕和反對的。這樣,戰後十一年間,神給我許多讀書學習服務傳道的機會,感謝神,也賜給我和妻子有五個兒女!

當時,華人在越南處境困難,尤其1978年中越戰爭前後,華越人士,包括教會中人也不斷冒着生命危險,偷渡出境,不少人全家在海上遇難,這也是為什麼今天越華人士遍布各國的原因。我曾兩次拒絕人幫助我一家下船偷渡,因為不願欠債,又未得到神的指示,怎能貿然離去教會職責呢?直到後來二姐為我從紐約寄來移民申請,我猶豫了很久,尋求神的旨意如何?經過神從聖經中一直鼓勵我要出去;長輩勸我要為小孩著想;同工催促和祝福;妻子很肯定預備離開,這些都是很明確的印證。辦手續9年之後,1986年夏,辭了弟兄姐妹和街坊好友,依依離別。在泛美航空班機上,想到亞伯拉罕的神,我衷心敬拜!

42歲,帶著20美元,一家七口,我開始全新的生活,從頭面對文化的衝擊,難堪的挫折,還有多少可笑的錯誤!如果不是神的扶導眷顧,教會肢體的支持(加上美國人愛鄰舍的美德!)早就精神崩潰了。初來時,我到美國人超市或洗衣店求職,縱然不成功,可從未遇過冷面孔;遇難時,總會有人盡心相助:有一次在冰天雪地中開車滾下山溝,五分鐘後,一輛卡車的車夫笑瞇瞇手拿鐵鍊說:“你遇到我真是好運道!”;還有一次在賓州鄉下,把車匙閉鎖在車裡,居然有開鎖車經過,為我開了鎖也不要錢,這不是神的天使麼?美國警察多是好人,幾次遇到要開罰單,結果變成指點路線,或只開警告單!我從洗衣店擦地板開始,進入工廠和化驗室,體驗到美國制度的好處和給人的尊嚴。不管什麼工作,只要是正當的,沒有人會看輕你;無論什麼人,只要努力,在這裡總有機會上進!只要承認錯誤,多半會得到原諒,有機會改正!

雖然經驗各有不同,大抵說來,從各國來的人喜歡這個地方,多過原來的故鄉。猶太人在世界各國飽受排斥,美國卻成為他們發展的樂土!聖經詩篇說:“寧可在神的家中看門,勝過住在惡人的帳幕(或宮殿)裡。” 我也聽另一朋友說過:寧可在天堂作狗,好過作地獄之王。有一位台灣作者說:美國不是天堂,卻是世上最接近天堂的國家。只有一個不斷追求公平仁愛互助,謙卑尋求神的社會,才是人類最嚮往的家鄉!我到美國快30年了,搬家三四次。美國並不完美,罪案每天在不同的角落發生,有時離我們也很近!今日美國社會已經遠離早期基督徒前輩開拓時的偉大信心和聖潔,今日主流階層的世俗心態讓“In God We Trust”簡直成為諷刺!但也有不少從中國來的無神論者,在這裡遇見主,人生態度竟完全翻轉了,成為滿有信心愛心的新人,這豈不說明了神是又真又活的?祂的救恩和慈愛憐憫從不改變!祂的計劃還在進行!

無論如何,這裡是我們在世上暫時寄居的地方,等到耶穌基督再來時,我們才進到神所賜永遠真實的產業。“人種的是什麼,收的也是什麼.”“如今長存的有信有望有愛。”而其中最大的是愛。我們眼前用信心愛心播種的,必在天國的生命河邊,結成永恆的果實!

神美好的引導,我在美國工作兩年後,又開始學習服事跟隨祂,幾年之後,引導我去到俄羅斯,匈牙利,捷克,波蘭,吉爾吉斯,德國,南非,蒙古,瑞典和以色列各地為祂作證。我只是一個簡單卑微多有缺點的人,在複雜危險的環境下,看見主奇妙的改變各種不同的人!1997年開始,常回中國各省傳道,從內地各省到黑龍江,內蒙,新疆,西藏,雲南,青海甘肅寧夏,處處觀看祂奇妙的作為!後來主感動我和內人要回廣西家鄉傳福音,見證了家鄉許多人悔改信主,開始成立教會,傳到附近的城鎮農村和工廠。主救我脫離諸般的兇惡,也常常提醒我:“不是你們揀選了我,是我揀選了你們,並且分派你們去結果子,叫你們的果子常存,使你們奉我的名,無論向父求什麼,祂就賜給你們。”

從古時直到今日,主的應許:“我必與你同在!”是很實在的!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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